9月10日，笔者《崛起在三秦大地上的长安印学》一文在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美报》（总第782期）第三版专版发表后，引起了学术界、印学界的关注。9月13日至15日，在笔者应邀出席“2014天水·中国青铜器文化学术研讨会”期间，陕西省文物局原副局长、陕西省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著名玉器专家刘云辉欣喜地告诉我，他跟踪研究了“龙纽玉印”的最新成果。

　　印文图像确定：龙、鹿、虎、鹦鹉

　　刘云辉、刘思哲《柳泉九沟西周墓出土的龙纽玉印相关问题再议》一文收录于《中国玉学玉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湖南人民出版社，2023年5月版，第269—281页），该文首先对“龙纽玉印”的印文进行了进一步确认：“在微微内凹的玺印印面上刻有环形边栏，中间有十字界格，把印面分为四个区。每个区内有一个图纹，或为一个图像文字，按照秦汉印章的正常读序，记录如下：第一个图文为竖向尾巴内勾的龙形，第二个为横向的带角鹿形，第三个为横向的张口虎形，第四个为竖向的直立的鹦鹉形。”（见图一）

图一 柳泉九沟龙纽玉印组图

　　制作年代厘定：商代晚期前段

　　这篇文章选用了历年出土的50多幅玉器纹饰精彩图录，通过对柳泉九沟西周墓出土的“龙纽玉印”与殷商妇好墓出土的“龙纽石印”的比较，首先纠正了对妇好墓龙纽葵纹石器盖的误读；其次提出了“龙纽玉印”为商代晚期前段制作的三条重要证据：一是以双钩阴刻长方形纹表现动物眼睛的玉雕，代表作品如妇好墓出土的浮雕玉蛙、兽头鱼身怪兽以及河南洛阳西周早期墓出土的圆雕玉鸮等；二是同时饰有双钩阴刻长方形纹和双钩阴刻带尖盾形纹的玉器，主要有妇好墓出土的玉龙、玉虎，山西曲沃晋穆侯夫人墓出土的玉人、龙鸟合雕玉器、圆雕立鹰以及陕西扶风县周原遗址出土的牛玉佩等；三是装饰双钩阴刻带尖盾形纹的玉雕动物，主要有妇好墓出土的圆雕玉龙、圆雕玦形龙、浮雕玉龙、浮雕玉虎、玉狗、玉鹿、玉鸟，山东济阳刘台子西周早期墓出土的龙纹玉璧、高冠鹦鹉玉佩，韩城梁带村春秋早期芮国国君墓出土的七璜组玉佩，此外还有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商代晚期前段的鸟龙合雕玉佩，以及洛阳北窑西周早期墓出土的玉虎等。综合以上诸多纹饰的比对、分析和研究，做出了“这枚龙纽玉印的制作时代只能是商代晚期前段”的肯定判断。

图二 柳泉九沟龙纽玉印材质光谱图

　　所用材质测定：透闪石玉

　　在我撰写此文期间，刘云辉又给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科学依据，这就是上海应用技术大学刘卫东教授用近红外光谱仪测定龙纽四神印的材质光谱图（见图二），确定为“透闪石玉”，即“真玉”，这也是对刘云辉上文提到的“玺印玉质近似和田玉白玉质”的补证。刘云辉对我说，他们团队进行玉质探测、玉印拍照的工作，就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刘云辉在行文最后说，这枚商代晚期前段的玉印何以在西周初年的墓葬中出现，他认为应是武王灭商时的战利品，诚如《逸周书·世俘解》所云：“凡武王俘商旧玉，亿有百万。”以及如《史记·周本纪》所载：“封诸侯，班赐宗彝，作分殷之器物。”即周王赐给了这位墓主人。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位墓主人本身就参加了武王灭商的战争，从商王室获取了这枚玉印，并将其私藏，生前曾佩戴此印，死后便随葬于墓中。因此说，这枚龙纽玉印应为商代晚期前段制作，玉印印面的四种动物是迄今所见的最早的四神形象。

　　美学价值勘定：珍罕稀有

　　这枚罕见的龙纽玉印现藏渭南市博物馆，于2016年4月出土于陕西省渭南市澄城县王庄镇柳泉九沟西周早期墓，2017年4月《考古与文物》第2期（总第220期）发掘简报公布，同期发表了周晓陆、同学猛《澄城出土西周玉质玺印初探》一文，文中指出：“这是非常重要的发现，它是西周早期墓首次出现的随葬玺印，是中国印史上所见的早期的玉质印章，它是比较明确的用于泥封的玺印。” 2022年4月，中国玉学玉文化学术研讨会上，刘云辉、刘思哲《柳泉九沟西周墓出土的龙纽玉印相关问题再议》最新成果的公布，让我们对这枚玉印价值和意义的认识更加清楚，思路更加清晰。

　　笔者认为，“龙鹿虎鹦鹉”玉印蕴含着传统文化精神，其造型奇特，确属罕见，融装饰性、实用性和象征性为一体，突出了“三美”。一是形状之美，其椭圆形突破了“方”和“圆”的常规制作，寓意包容与和谐，象征生命的吉祥延续；二是规制之美，“十字格”的出现为秦印“田字格”的应用和秦官印模式的确立与推行提供了借鉴；三是文字之美，或具象，或形象，或意象，实现了“图案式”向“图文式”的过渡，开启了长安印学的新时代。尤其是椭圆的外形，展现了一种朝着更远、更高境界的古代追求和美学选择，体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许。